來源于哈佛商業評論

在高通公司中國區董事長孟樸的印象中，2019年的五一假期是一段令人激動的時光。當時，5G商用產品首次落地歐洲市場，而發布這些產品的企業，是來自中國的OPPO和小米。

孟樸至今仍能細數這些產品準確的發布日期——5月1日，OPPO在瑞士發布了OPPO Reno 5G版；緊接著，5月2日，小米在瑞士推出小米MIX3 5G版，這兩款產品使用的都是高通的5G芯片。

來自中國的企業率先發布最新技術框架下的新產品，這在手機行業發展的歷史上實屬首次。隨著科技與商業趨勢的周期性變換，商業時代不斷交疊，每個商業時代都有屬于自己的領軍企業脫穎而出，而在5G時代，中國企業終于有機會站在行業的最前沿，成為真正的領軍企業。Canalys數據顯示，全球智能手機出貨量排名TOP5中，中國企業已占三席。

2002年，孟樸加入高通公司，見證了中國手機行業、物聯網，乃至整個電子消費行業，從學習到趕超全球競爭對手的過程。“基本上每10年左右，通信技術會更新迭代一次，而每一次迭代，產業鏈的格局都會重新洗牌一次。”孟樸稱，“5G時代是給中國企業的機會，我們希望和更多中國企業一起抓住這個機會，沖到前面去。”

全球市場迎來中國時刻

從2G時代到4G時代，手機行業的領軍企業不斷變化，2G時代的諾基亞、3G時代的三星、4G時代的蘋果……而在同時代的中國市場，無論在牌照發放、運營商布網速度抑或是廠商研發上，通常要比海外晚4-6年。也是在那段不甘人后的歲月里，工信部提出了3G追趕、4G并跑、5G趕超的發展目標，高通響應倡議，在中國5G商用牌照正式發放的一年半之前，便與中國主要的智能手機廠商發起了“5G領航計劃”，中國通信行業快速發展的時代悄然而至。

在2018年高通中國技術與合作峰會上發起“5G領航計劃”

“根據我們的經驗，我們當時就和中國的廠商溝通，大家的共識是機會來了。”孟樸回憶道，中國在當下具有天然的創新和規模優勢，“之前之所以每一代技術更新的時候，產業格局都會重新洗牌，就是因為很多以前做得很好的廠商，對新技術的追求和采用會慢一些，就被別人超越過去了。那5G到來的時候，對中國企業來說就是一個新的機會。”

同時，廣大的中國市場帶來的多元用戶需求，也成為推動中國企業快速趕超競爭對手的主要動力。比如在手機拍攝領域，中國消費者的需求明顯高于海外市場，中國手機廠商在這一領域的技術攻堅也走在全球前列。

在通信技術應用的另一大領域，物聯網行業，這一趨勢表現得更加明顯，中國企業的需求已遠超全球通用需求。比如在物聯網的汽車垂直領域，高通處理器具備的性能已足以應對全球大部分市場的用戶需求，但中國企業提出了更高的要求。比如這些企業觀察到現在年輕的中國車主每天平均有1~2個小時的時間在車里休閑娛樂，他們不是在開車，而是在打游戲或者看視頻，這一場景讓高通的工程師們頗感意外，而應對這些新需求，芯片的處理能力在原有的基礎上也需要再提升幾個檔次。

新需求的出現讓中國的工程師埋頭研發，也因此帶來了能力上的整體飛躍。“滿足好這些需求后，中國企業在出海的時候，能力上就已經比海外同行更向前了一步，下一階段的發展也令我十分期待。”孟樸稱。

高通將和中國企業合作的歷史劃分為四個階段，第一階段，中國企業學習先進企業的技術應用方法；第二階段，中國企業已經敢于率先嘗試新技術；第三階段，企業開始提出更多個性化的需求，而孟樸認為，現在雙方的合作已經走向第四階段，即中國企業與高通一起重新定義市場。

“隨著中國移動互聯網產業的快速發展，我們有很多方面在全球是走在最前面的，甚至很多產品的概念是海外市場并不存在的。”孟樸分析稱，但這并不意味著海外用戶沒有這個需求，只是海外企業的洞察或者能力尚未達到，因此“下一步中國企業出海的時候，會具備先發優勢，可以重新定義市場，”孟樸說道。

全球化是中國企業成長的必然選擇

在疫情的影響下，逆全球化的趨勢有所抬頭，但對于中國企業，尤其是科技企業來說，全球化依舊是必然選擇。

時間拉回疫情之前，彼時小米的10年出海計劃走完半程，海外市場營收占比達到44.3%。此后不久，疫情爆發，許多海外企業的生產經營都受到了一定影響，而小米選擇堅定地推進全球化戰略。“小米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，在各種逆全球化的‘噪音’中沒有停下，所以可以看到它在各個海外市場的份額都大大超過兩年前。”數據顯示，2021年第二季度，小米海外銷量占比已突破75%。“在云計算、云服務、移動通信、智能終端這些領域，疫情其實在全球范圍內帶來了需求的增長，既然有需求，那繼續做出海這件事兒，就一定會有收獲。”

尤其在電子消費領域，在過去的20年間，行業的全球協作體系已經搭建得非常完善，全球多個市場在生產、封裝、測試等環節各有所長，這意味著任何一家企業想要持續向前發展，都需要擁有全球協作的能力。

比如在2017年，中國手機行業迎來了一次飛躍的節點。那時OPPO等企業開始謀求技術創新上的領導力，要求自己的產品搭載高通的新款芯片做全球首發，這種情況下，企業沒有先行者的經驗可以借鑒，要自己攻克許多技術難關。因此，OPPO在印度、美國加州圣迭戈（也是高通總部所在的城市）分別設立了工程師團隊，與高通密切合作、進行技術攻關，并在歐洲與多國運營商合作進行技術測試。正是這種覆蓋全球的組織布局讓OPPO贏得技術能力上的突破，并為后續5G商用產品的開發掃清障礙。

“中國企業還是要把握大趨勢，全球化這個大勢是不會變的。”孟樸表示，在充滿變化的時代，企業更需要堅持做正確的事情。過去10年來，高通在技術熱點不斷變化的情況下，堅定投入虛擬現實（VR）等創新技術，堅持做正確的事，從而在今天形成了技術上的領導力。而對于當今的中國科技企業來說，全球化正是那件需要堅持的正確的事，“中國科技企業在創新出海方面，我覺得其實可以更大膽一點。”

擁抱真正的全球生態

面向全球市場，連接眾多合作伙伴、建設合作共贏的產業生態是支撐企業應對復雜環境、實現穩定增長的基本原則。作為知名的國際企業，高通在全球的持續增長也正遵循了這一原則。

“過去30多年來，高通的商業模式始終沒有變過。”孟樸稱，“我們把自己定義為產業的研發單位，會投入很多資源在產業的基礎研究上，然后把創新的成果通過技術授權、芯片產品的形式分享給產業鏈，讓很多沒有做這些基礎研發的企業，能夠在比較短的時間內以較低成本進入市場并參與競爭。這是高通給客戶和整個產業帶來的最大價值所在。”高通的許多商業決策正是基于這樣的生態定位。

或許很多人并不知道曾經的高通也是一家手機制造商，世界上首款商用CDMA智能手機正是高通在1998年推出的pdQ機型。但這樣的業務布局帶來了高通與產業內其他環節的競爭，也造成不少手機廠商的顧慮。于是在兩年后，高通將手機業務和網絡設備業務分別出售給了京瓷和愛立信，專注核心技術的研發。這一做法幫助高通站穩自己的生態定位，從而和產業各方一道，逐漸建立起穩固的生態協作鏈條。“到現在高通公司已擁有超過14萬件的授權專利和專利申請，依托這些技術，我們可以很自豪地說，高通已經成為了通信行業的研發引擎、技術引擎，推動著整個產業的進步。”

位于高通圣迭戈總部的發明墻

進入中國市場之后，高通延續著生態協作的理念。“植根中國、分享智慧、成就創新”是高通中國的重要信條，尤其在推動中國企業出海的過程中，高通并不僅僅把自己當作芯片技術的供應商或專利的許可方，而是以生態合作伙伴的心態，助力中國企業打開全球市場。

這也是一段令孟樸記憶猶新且頗感自豪的經歷：“從3G時代起，華為、中興、夏新這些企業去海外發展的每一步，都有高通的支持。那時候，中國手機企業還沒有出海的經驗，所以很多合作的溝通都是高通中國團隊、高通海外的駐地團隊，跟著中國企業一起跑的。”20年前，中國企業在海外可能還面臨著最基礎的語言不通的問題，所以很多項目會由高通的工程師和銷售人員做陪同翻譯。而當下，為了支持中國企業的全球發展，高通甚至布局了一套24小時的服務體系，全球化的項目會在美國、印度、中國等地設立支持部門，一國的員工下班后，還會有另一個時區的員工繼續提供服務。“如果按照外國公司的架構、工作流程，或者說如果我們不把這些企業看作真正的合作伙伴的話，是做不到這種程度的。”

2005年，當時中國還在2G時代，高通就提出目標，要通過合作幫助中國企業“走出去、走進去、走上去”，也就是走出中國市場，走進全球主流市場，走上高端化發展路徑。而到今天，高通已經陪伴中國企業走過了20年的國際化征程。在這一過程中孟樸也觀察到，如果說在早期，中國企業在海外還是外貿形態，主要銷售產品，那么現在中國企業已經越來越像真正的跨國企業：“印度的小米公司，我怎么看它都覺得是一家印度公司。往后看5年到10年，我覺得會有很多中國科技企業在全球快速增長，特別是它們的品牌會越來越有國際化的元素，那個時候，中國企業在全球成功的機會就會更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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